第十一章 暗潮(H)
第十一章 暗潮(H)
第十一章 暗潮(H) 日子流水般过去,杜公馆内,表面的平静下,暗流裹挟着无数细碎砂石,昼夜不息地磨蚀着看似稳固的基石。 孟玲梦的肚子已高高隆起,像揣着一个日渐沉重的秘密与希望。她行走日渐迟缓,脸上却并无多少将为人母的丰腴光彩,反而时常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与焦躁。原因无他,自柳曼之过门那夜后,杜复朗便再未踏足她的房间与她有过肌肤之亲。起初,她还能以孕期不便自我安慰,可随着月份增大,杜复朗非但没有丝毫关切慰藉,甚至连目光都极少在她身上停留。偶尔在回廊或饭厅遇见,他也只是淡淡一瞥,例行公事般问一句“身子可好”,便再无下文。 那笔当初“补偿”的钱,早已用度不少,剩下的攥在手里,只觉冰凉彻骨。她试图通过jiejie孟玲玉递话,孟玲玉却也只是叹气:“男人的心思,说变就变了。如今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位新夫人,你又怀着孩子,争不得。且安心养胎,生下儿子,便是最大的筹码。” 安心?如何能安心!她看着镜中自己浮肿的脸颊和黯淡的肤色,再想起柳曼之即便素衣简饰也清艳逼人的模样,一股混合着嫉恨与恐慌的毒火便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。她开始疑神疑鬼,觉得下人怠慢,觉得送来的安胎药味道不对,觉得柳曼之那平静的目光下满是嘲讽。夜夜难眠,听着更漏,抚摸着腹中偶尔胎动的孩儿,只觉得前路茫茫,那场以身体和子嗣为筹码的豪赌,赢面正在急剧缩小。 而柳曼之,则像一株骤然沉寂下来的兰草。她依旧每日打理分内的家务,对孟玲梦维持着表面的礼数。但在杜复朗眼中,她身上某种鲜活的东西,仿佛自某一天起,忽然被抽走了。她依然会对他笑,那笑容却像是画在脸上的,精准,客气,却抵达不了眼底。夜里同床共枕,她不再有初时的顺从,变得异常僵硬或偶尔迎合,甚至可说是敷衍。他靠近时,她不再有情欲的激情,只是平静地接受,像完成一项义务,身体温热,神魂却似游离在千里之外。有时他兴起,白日里在书房或回廊角落拥着她想要亲热,她也只是柔顺地倚着他,任他施为,可那双漂亮的、曾经映着烛火与他身影的眼睛,却常常望着虚空某处,没有焦距。 杜复朗起初以为她是为孟玲梦和孩子的事不快,耐着性子解释过两次:“玲梦那边,只是为孩子。你才是我的妻。” 她总是温顺地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 可那疏离感,却与日俱增。 他也发了两次火,将房间里她能触手可及的东西砸了几件,质问她到底想要怎样。她只是安静地收拾碎片,然后抬起苍白的脸,轻声说:“复朗,我只是有些累。” 那模样,竟让他后续的怒火堵在胸口,发作不得。他给她买更多的珠宝华服,她道谢,收下,然后束之高阁。他带她出席一些场合,她打扮得体,应对无误,却总在热闹处显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孤清。 这种抓不住、摸不透的冷落,比直接的争吵更让杜复朗烦躁。他习惯了战场上直来直去的厮杀,习惯了用权势和武力获取想要的一切,包括女人。可柳曼之像一缕握不住的月光,他明明已将人娶回家,牢牢拴在身边,却感觉她正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,从他指缝间流走。这种失控感,让他寝食难安,也让他对她的渴望,混合着一种焦灼的怒气,愈烧愈烈。 今夜,从军营回到公馆,饭厅里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。孟玲梦扶着腰,小心翼翼地想给他夹菜,他却看也没看,只沉着脸,目光锁在安静用餐的柳曼之身上。她吃得极少,咀嚼的动作慢而细致,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。灯光下,她侧脸的线条优美而冷淡。 饭后,孟玲玉陪着孟玲梦回房休息,杜英时去了书房。杜复朗没像往常一样去处理军务或与部下议事,而是径直跟着柳曼之回了他们的卧房。 房门关上,隔绝了外间的一切声响。柳曼之如同往常一样,走到梳妆台前,准备卸下发簪耳环。 “曼之。”杜复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有些低沉沙哑。 柳曼之动作未停:“嗯?” “看着我。”他命令道。 柳曼之从镜中看向他,目光平静无波:“怎么了?” 就是这种平静!杜复朗心头火起,几步上前,一把攥住她的手腕,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,迫使她面对自己。他力气很大,柳曼之腕骨生疼,轻轻吸了口气,却没有挣扎,只是抬眼看他,眼神里带着一丝疑问,仿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动怒。 “你到底怎么回事?”杜复朗逼近她,浓重的男性气息和淡淡的烟草味将她笼罩,“这些日子,你当我是死的吗?嗯?碰你一下,你跟块木头似的!老子哪里对不住你了?孟玲梦的事,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吗?你要是不痛快,你说啊!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?” 柳曼之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膛和脖子上凸起的青筋,心底一片冰冷。说?说什么?说我知道你很可能和我大哥的死有关?说你在和日本人暗中勾结?她垂下眼帘,掩去眸中瞬间掠过的恨意与冰冷,再抬起时,已是一片带着倦意的柔顺。 “没有……复朗,你别多想。我只是……身子不太爽利,心里也闷。” 她试着放缓声音,带着一丝示弱。 “不爽利?闷?”杜复朗显然不信,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,拇指用力摩挲着她的下唇,直到那淡色的唇瓣变得鲜红欲滴,“我看你是心里有了别的想头!是嫌我杜复朗是个粗人,比不上你在外边见过的那些小白脸?还是……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你男人?”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,手上的力道也越发失控。柳曼之的下颌被捏得生疼,她蹙起眉,呼吸急促起来:“你弄疼我了……复朗,我没有……” “没有?”杜复朗猛地打断她,眼睛里烧着一团暗火,那火里除了怒气,还有被长久冷落催生出的、炽热而蛮横的欲望。他不再废话,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,那不是亲吻,是啃咬,是宣泄,带着酒气和烟草的辛辣,不容拒绝地撬开她的牙关,席卷一切。 柳曼之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侵袭弄得闷哼一声,身体下意识地后仰,却被他铁臂牢牢锁住腰身,动弹不得。他的手从她旗袍的侧缝探入,粗粝的掌心毫无怜惜地揉捏着她腰间的软rou,然后向上,覆上胸前的丰盈,肆意搓弄。布料摩擦着肌肤,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感和屈辱。 “唔……放……”她的抗议被吞没在更深的吻里。杜复朗像是要将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不满、焦躁和渴望,都在这一刻讨回来。他一把将她抱起,几步走到床边,将她扔进柔软的锦被里,随即沉重的身躯便压了上来。 “今夜,你好好看着,谁才是你男人!”他喘息着,眼中尽是占有的狠戾,几下便扯开了她旗袍的襟扣,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。微凉的空气激得她一阵颤抖,而他的吻已如雨点般落下,沿着脖颈、锁骨,一路向下,留下湿热的痕迹和轻微的刺痛。 柳曼之闭上眼,身体僵硬如铁。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废窑厂冰冷的阳光,油纸包里那些刺目的照片,吉田正男阴鸷的脸,孟玲玉诡异的微笑……还有大哥柳镜之可能倒在血泊中的模样。身上这个男人,可能是一切悲剧的元凶之一,此刻却用最亲密的方式侵犯着她。 恶心感翻涌而上,她死死咬住下唇,才抑制住干呕的冲动。不能反抗,至少现在不能。她还需要杜太太这个身份,还需要留在他身边,寻找更多的证据,等待…… 杜复朗察觉到她的僵硬和微不可察的颤抖,动作顿了顿,抬起赤红的眼看她。只见她紧闭双眼,长睫如同濒死的蝶翼般剧烈颤抖,脸色苍白如纸,唯有被蹂躏过的唇红肿艳丽。这副模样,没有迎合,只有一种脆弱的、全然承受的姿态,竟奇异地激发了他更深层的怜惜与更汹涌的暴虐欲。 他放缓了动作,但攻势未减,反而更加绵长深入。他吻她的眼皮,舔去她眼角渗出的一点冰凉湿意,声音沙哑地在她耳边呢喃,带着诱哄,也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:“曼之……睁开眼看我……你是我的,知道吗?从头到脚,从里到外,都是我的……谁也别想抢走……” 他的手指探入更私密的所在,技巧性地撩拨,试图挑起她身体的反应。柳曼之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。身体在他的强制刺激下,可耻地产生了些微变化,湿润,发热……这让她更加痛恨自己,痛恨这具不受控制的身体。 杜复朗感受到那一点变化,低喘一声,不再忍耐,挺身进入。紧密的嵌合带来一阵胀痛,柳曼之闷哼一声,终于睁开眼,眼底一片空茫的水光,映着帐顶摇晃的阴影和身上男人充满占有欲的脸。 他开始动作,起初是缓慢的,仿佛在丈量专属领地,随后便如狂风暴雨,每一次撞击都又深又重,像是要将她钉在这张属于他们的婚床上,将她神魂里那些他触摸不到的游离部分,也一并撞碎、融入他的骨血。 柳曼之像风中残柳,随着他的力道起伏。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被反复入侵、摩擦的一点,痛感与被迫生出的微弱快意交织成一片混沌的网。她看着上方晃动的帐顶,听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自己压抑的鼻息,灵魂却仿佛飘到了高处,冷冷地俯瞰着这具正被仇人侵占、却不得不虚与委蛇的躯壳。 不知过了多久,杜复朗终于在她身体深处释放,沉重的躯体伏在她身上,喘息如牛。汗水濡湿了两人的肌肤,黏腻地贴在一起。 良久,他才翻身下来,将她搂进怀里,手臂依旧箍得很紧。激情褪去,他语气缓和了许多,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、笨拙的温柔,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她汗湿的长发。 “还说不爽利?”他哼笑一声,带着满足后的慵懒,“我看你挺好……曼之,别跟我闹别扭了。好好跟着我,杜家不会亏待你,你要什么,我都给你弄来。” 柳曼之将脸埋在他汗湿的胸膛前,无声地扯了扯嘴角,那是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弧度。她要什么?她要真相,要复仇,要柳家的活路。这些,他能给吗? 她没说话,只是极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仿佛疲惫到极点,终于乖顺下来。 杜复朗满意地紧了紧手臂,不久,沉沉的鼾声响起。 柳曼之却睁着眼,在无边黑暗里,眸光清亮如寒星,毫无睡意。身体深处的黏腻不适,时刻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一切。而心底那簇仇恨与计划的火焰,在经历了这场屈辱的“浇灌”后,非但没有熄灭,反而燃烧得更加冰冷、更加炽烈。 夜还很长。而她与枕边人之间,那层温情脉脉的假面,已然薄如蝉翼,一触即碎。真正的暗潮,正在平静的表象下,蓄积着颠覆一切的力量。